原标题:【特写】教培机构生存实录:“我们比任何人都想尽早复课”
记者 | 查沁君
编辑 | 江敏 杨悦
在北京经营着艺术培训机构的老板奈奈,6月起开始在网上低价出售库存的钢琴、小提琴、古筝等乐器。这样做是为了支付拖欠了数月的老师工资。
同样为了“开源”,美术老师李杨上门去学生家里教授美术,通过一对一的辅导费来给员工交社保。
“这只是杯水车薪。”
他们的故事被导演金宇拍下来,成为教培行业纪实短片《活》的一部分。
“先活下来,三点水那个活,不是火。”少儿英语培训机构经营者金昊母亲对他说的这句话,被好友金宇提炼当作了该片的片名。
“从即日起,暂停各类校外培训机构所有线下课程和集体活动,恢复时间根据疫情进展另行通知。”1月26日,北京市教委的一封通知让北京市所有线下教培机构陷入停摆。
金昊的培训班开在北京市昌平区,在连续数月疫情的反复冲击下,金昊被房租、员工工资、学员退费压的喘不过气。
除了京津冀,全国其他地方的线下教培机构都已陆续复课。据爱学习教育集团的官方不完全统计,截止5月6日,全国已有近2000家校外培训机构迎来了复课。
金昊所处的窘境也是大多数京津冀地区线下教培校长的缩影,他们在疫情期间经历着催债、退费、筹钱等尴尬场面。
生死线
金宇在海南呆了三个多月,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店铺的一家家关张。
“整条街都空了,挺震撼的。”7月4日下午四点多,在昌平区中心区域的一幢商业大厦里,金宇向界面教育回忆。
5月回到北京后,金宇发现线下教培机构处境两难: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
“这不是一竿子买卖,没法儿干完就撤。”有着多年美术教学经验的李杨告诉界面教育,他有不少学生,短则带了一年,长则三四年。
金昊和金宇商量着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做些什么。50天后,《活》诞生了。
学费而跑路。李杨对此感受颇深,他的一位在回龙观做教培的朋友,因为资金断裂,无法退还学费,被三四十位家长在家门口“围追堵截”,年迈的父母和幼小的子女也受到很大的心理压力,“(好友)一个月瘦了十斤。”
“这样的紧追猛打只能加速我们死亡。这是一个恶性循环,我们无路可走,申请破产,但破产导致的后果,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所有的债务清零,最直接的经济损失还是落在家长的头上。”金昊有些激动地对界面教育说。
自救
在短片《活》中有这样一个场景,五家教培机构的校长坐在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里,商量如何合作共存。
“你想过没,金老师,我们真是疯了吗?投这些钱为了做这行,赔死赔活,天天怕员工、怕这个怕哪个,也不管孩子老人,图的是什么,还赔着钱天天干。”李杨在片中调侃着。
“我们还背着负债,没有退路可走,只能往前撑着。”金昊对界面教育说。
疫情期间,金昊建了一个行业微信群,互相认识的教培人都加进了群,一起讨论出路。“原来各家都是单枪匹马各干各的,遇到这个事儿,我就想大家能不能抱团取暖。”
“千人大校”是他们想到的一个联合项目。通过师资共享,以此节约人员成本,同时推出多元化的联合课程,来吸引家长参与。
但计划提出后,群里真正行动起来的只有四家,金昊、李杨、奈奈还有回龙观的谭老师,但各校区距离远、学员难以合并,联合可能性较小。
金昊也知道,几家甚至几十家联合在一起都没法抗衡疫情这种“极端行情”。“只能往前走,起码是奔着生的希望。”
开设网课也是尝试之一,但传统教育机构转型线上,有可能带来更大支出。线上运营人员,及搭建线上平台都会导致成本增加。中小教培机构转型线上更多利用钉钉或企业微信等免费平台做一些尝试。
金昊的少儿英语机构上线了家长公益课堂,用来维持与家长的联系与沟通。“要让家长相信我们没跑路,就不会发生大面积的退款。”
相比K12教育,艺术类的素质教育在线上的实施难度较大,效果也大打折扣。奈奈的艺术机构主要教授音乐与舞蹈。3月开始转做线上课后,原来一周一次的线下课变成一周两次,目的是培养孩子线上学习的习惯。
“我们免费连续上了三个月,家长都挺积极的。当我们通知家长,6月开始划课时,家长表示不上课了。”奈奈说,“老师也不能一直白忙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