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丁大学临床和社会心理学副教授温斯坦博士说:“我们都知道,听别人谈论他们的问题,是安抚他们并建立连接关系的有效方式。然而,迄今为止,人们都很少去考虑倾听的质量,以及由此带来的不同。”
作为一名新手班主任,不善当众讲演的我,深知自己有很多不足,这些匮乏只能用时间和精力的投入少许弥补。于是,我抓住一对一沟通的救命稻草,开始了一个学期内和学生保持长期交流的实践。“促膝长谈”这项实践多数时候有效,但不否认也有与“话聊”绝缘的学生。这里分享两个成都七中国际部同学的教育故事。
分享者:周韵
IHS TED
“一对一找同学谈心并不是很有效率的方法。但正是这些‘促膝长谈’,我看到他们古怪、叛逆之下的因由和情感流动。而这些青春期的刺儿头们也开始慢慢信任我。”
01
从“问题学生”到班长的跨度不大
拿到五班名册的那个下午,入学测评时面试老师给小王同学的评语“孩子比较有个性”赫然映入我的眼帘。
这个“有个性”在开学第一天得到证实:她缺席了。原因是出门前与妈妈大吵了一架。
第二天,小王同学姗姗来迟,她扎高高马尾,表情灵动,说话又快又亮,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可是不久,她又在晚自习“失踪了”。在教室不远处的亭子里,平时笑嘻嘻的她,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我并不了解小王,只是坐在她旁边,提出了我预想的多种可能性——在陌生的环境感到孤独,第一次住校不适应。但她都否决了。
“从二年级就住校?”“我妈说可以培养独立生活能力,而且大人都很忙。”她说的很自然,我听得很惊讶。眼前这个小姑娘也不过十四五岁,却跟我的住校生涯差不多长,很不可思议。
她开始描述以前遇到的严厉宿管,还有懵懂但被生活拖着走的日子,还有建立起稳固友谊的朋友们——她小学时代到初一的朋友。
小王同学身为贵州妹子,一年前跨省转到实外西区,再转入我们学校。上次转学时,妈妈“无理”要求她在社交软件上把过去的同学都删掉。“他们虽然不是成绩特别好......可能不是那种好孩子......但是......但是他们其实都挺好的......
“为什么还不满意呢?小王愤愤地说。她怀着沉重的愧疚哭起来,再也联系不到,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删好友的做法有些决绝,尤其对青春期的孩子而言,相当于断绝了重要的过去和人际。
我轻轻拍她的背。那时我意识到:这是一个夹在父母和友人中间,渴望做一个“好孩子”获得大人认同,又不失友情能力的孩子。或许因为她从来不是一个标准的“好学生”——毕竟她身上的“有个性”标签常常暗指“不听话”和“叛逆”——也因此,这条路对于她而言是两极分化和无比艰难的。
“你知道地址吗?或许可以写信。”
她很吃惊。
信是这个时代消亡的物件。但是没关系,我希望她知道:一段深刻的羁绊并不是可以轻易斩断的,有很多方法可以重拾缘分。而且,也需要和父母足够沟通。
我没有讲大道理,而是像她一样把青春中零星的苦恼翻出来讲给她听。回到同样的年龄,我并不比她更勇敢。所以我只说:“总之,我相信你。”
渐渐地,她的情绪慢慢沉静下来。青春期是茫然冲动和不确定的,但同样是单纯的,只需要一点点信任,就会感到安心。
一个月后,小王悄悄说:“我有点儿想竞选班长,你说可不可以?”“你念竞选稿的时候,声音大一点儿,眼睛要看观众。”她点头。
她如愿以偿当了班长。因为是头一次,小王其实并不知道该做什么,每次都需我事无巨细地交代,然后看着她懵懂地去做。但她的确做得不错。当然,遇到难题的时候,我们常聊聊。我也发现小王是为数不多能虚心接受批评的同学,这是很难得的品质。我也告诉她我对她的信任。
一学期过得飞快。小王经历了很多“第一次”。她当众发言不再结巴、喜欢上物理还能给同学讲题、和班里几乎每个同学都相处得不错、代表同学在家长会展示学习生活,偶尔我还会听到她透露关于过去朋友的消息......
“你大概是整个班里进步最大的。”小王有些腼腆地笑了。
时间会让人变得勇敢,我们只需要相信看到的。
02
叛逆是在呼喊“迟到的反思”
小雷身上有同龄男生不具备的“野生”气息,有时他缺乏常识和规则意识到让人大跌眼镜,让我怒发冲冠,比如在教室里丢玩偶砸到灯、砸到同学;比如同学们愤怒他不尊重女生。同时,他既聪明又具有诡辩的才能。这些buff一叠加,“实力超群”,让人头痛。当众批评教育并阻止他似乎不太凑效。
某天,我把他叫到老地方——亭子,聊天。
亭子旁边的池塘里有碧绿的叶子,波纹随风荡开——这显然不是批评人的氛围,于是我问:“你觉得成都和昆明哪里不一样?”小雷是云南昆明人,头一次来成都。
“天气吧。昆明每天都是晴天,天是蓝的,非常蓝。”他用手比划天上还飘有几朵白云,“我刚到成都的时候,老是下雨。”他又补了一句:“就很不爽。”
从天气聊到家庭关系,再聊到小时候他做过的那些“过分”的事情,比如欺负妹妹、跟父母吵架、在学校打群架、不归寝、写信投诉老师等。我们聊了很久。
“你跟妹妹开玩笑的时候,妹妹开心吗?”
“在家有时候控制不了情绪,顶撞妈妈的时候,妈妈难过吗?”
我帮他梳理了一下亲缘关系,在这世界上他最亲近、也是最爱的三个人是:妈妈、爸爸和妹妹。也许一个人可以不善于和他人相处,但TA应该学会爱护自己的家人。
最后,我们约法三章要按规划做事。然而维持不到一周。
后来,和他父母沟通才知道:小时候由老人带大,太宠溺失去了正常规则机会和培养距离感的历程,父母也是伤透脑筋。我感到十分复杂,或许他身上的叛逆和无数出格的行为,都是对过去缺失了某些必要物的映射。而现在,只能试图在长期阵痛中弥补。
再后来,小雷转走了。他发给我微信的最后一句是“麻烦了”。
对于小雷,真是爱恨交织,而我一直在想:这些长谈是失败的吗?我无法改变十几年来的一个孩子的“塑形”,但或许,我还是靠近他、多了解他了一些,比如他口中成都的天气为什么总是那么的不好,也许是堆积的情绪无处表达、无法发泄。
温斯坦博士说:“在这么多的参与者中,我们看到积极倾听对正处于青春期的他们是普遍有益的。” 理论与实践相联系是任何形式的教育教学的需要,安静地倾听青少年的心声,同时向他们展示他们的诚实所受到的重视和欣赏,会对青少年敞开心扉的意愿产生巨大的影响。
在一个2020-2021年下学期,我找过班里的大部分孩子,也有孩子反过来找我,每一个人都有过一次以上的“促膝长谈”。我也意识到一一地找班里的同学谈心并不是很有效率的方法,遇到情绪问题,或许需要花费三节晚自习,这是常有的。但也正是经过这些交谈,我看到他们“古怪”“叛逆”之下的因由和情感流动,而这些青春期的刺儿头们也开始慢慢信任我,反过来加强了沟通的有效性。
对于青春期的孩子,我是这样理解的:这些学生是充满个性和生命力的矛盾体,渴望关注、害怕关注、渴望出彩、害怕出彩,而信任和鼓励比批评和道理更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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